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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头条《箭士柳白猿》:徐浩峰的玩武与殉道

发表于:2024-06-10 作者:29汽车网编辑
编辑最后更新 2024年06月10日,徐晧峰片场拉弓演示腾讯娱乐专稿(文 刘兵)一个人火了,对于他的拥趸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本来只是小圈子里口口相传的秘密,顷刻间却变成了人 徐晧峰片场拉弓演示 腾讯娱乐专稿(文/刘兵) 一个人火了,对于他的拥趸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本来只是小圈子里口
徐晧峰片场拉弓演示腾讯娱乐专稿(文 刘兵)一个人火了,对于他的拥趸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本来只是小圈子里口口相传的秘密,顷刻间却变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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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晧峰片场拉弓演示

腾讯娱乐专稿(文/刘兵)

一个人火了,对于他的拥趸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本来只是小圈子里口口相传的秘密,顷刻间却变成了人云亦云的流俗,难免不让人有谬托知己之感。

徐浩峰就是这样一位在时下俨然正被竞相标榜的人物。先是作为《一代宗师》的编剧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剧本奖,然后是《道士下山》经由陈凯歌改编,《师父》获台湾金马奖最佳武术指导奖,加之他在武侠小说界和当代武坛所取得的声望,都令其周身被包裹上了一层极富传奇色彩的神秘光环,颇引人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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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峰凭《一代宗师》获金像奖最佳剧本奖

“玩物”与“玩武”:徐浩峰的落寞

最早知道徐浩峰是因为《电影艺术》杂志上接连发表他的一系列关于《十面埋伏》、《无极》等评论文章(作者署名“徐皓峰”),在学院八股和网红八卦甚嚣尘上的影评界,像他这样见识丰厚并且文体独特的声音实属难得一见,于是便专门上网去搜集他的文字和相关资料,这才发现原来他还写小说,而且是武侠小说,这又多少让人感觉失望。

因为在我看来,武侠只是娱乐消遣,而以徐的学养禀赋,岂是这类打打杀杀的小道可以托付的?虽然我亦深知,他的武侠世界应该与惯常有所不同。所以当他那本《逝去的武林》甫一出版,我即推荐给身边习武的朋友,朋友买来读了,果然赞不绝口。后来他拜师学艺,见师礼就是这本书。

“做冷僻的学问,结交落寞的英雄,追求迟暮的美人”,这是徐浩峰所推崇的人生境界。于此,我们或可理解他为什么会潜心于整理武林逸闻旧事,也进而会理解,为什么有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科班出身加持,他早年却做了不少和自己专业无关的事,乃至有长达八年时间处于闭门读书的半隐居状态。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之类的忠告想必在那些年里会屡多逆耳吧?

即如徐浩峰本人所从事的武侠创作,像我这般持非认同态度的恐怕亦不在少数,原因不外乎两方面:要么认为他大材小用,应该更高头讲章而非局限于引车卖浆者流,否则难登大雅;要么认为他既然矢志于武侠,就应该遵从基本的大众心理和类型范式,而不应该仅仅从自我的趣味出发,沉溺于所谓武学的骄矜和考据,一招一式,迂腐刻板,其结果就是观众不买账,《师父》的票房不及预期即是证明。

既做不到《刺客聂隐娘》般一骑绝尘,又不肯如《叶问3》那样乖乖就范,这就是《师父》境遇的尴尬,至于眼下这部《箭士柳白猿》,我想其反响只会更接近于人们对其前作《倭寇的踪迹》的评价,“不是一般的差,要什么没什么”,这是最早我从朋友处获悉的一位专业人士对《倭寇的踪迹》的看法。而我之所以这样立论,也是很早之前就被证明了的。因为作为一部旧作,我曾经在其拍竣之初就有幸观看过。

那是几年前在北京电影学院做的内部放映,由田壮壮现场主持。放映厅里基本满座,这一方面是得益于徐浩峰本人在电影学院讲课的口碑,另一方面我想也可能是出于非常世俗的原因,因为当时《一代宗师》已经投拍,所以在影片映后的问答环节,几乎大部分的问题都与《一代宗师》和王家卫有关,至于《箭士柳白猿》这部作品本身,大家好像都不知道如何置喙,哪怕是在电影学院这样的专业圣地,大部分同学所表现出来的失语和无能为力还是让人感受到了某种落寞。

这落寞,也在去年我与徐浩峰的一次近距离接触中再次被体会到。那是他受邀为某公益机构的电影培训课程做了一次讲座,但据我观察,现场仍以不甚了了者居多。其时《道士下山》正在热映,于是问题又都转移到了《道士下山》上面,徐浩峰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他说自己作为原著作者不能评价导演的创作,否则就乱了规矩。他又说,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导演,所以不会再写影评了,这也是规矩。

规矩,看过《师父》之后我们都清楚,这是理解这部电影的一个关键词。虽然大道不显,但毕竟还有规矩残存,哪怕仅仅是“做做样子”,那也是一种敬畏和文化渊源使然。记得在香港金像奖颁奖典礼上,王家卫和徐浩峰一起上台领取最佳编剧奖,徐浩峰笑言自己是看着王家卫电影长大的,他站在导演身边,毕恭毕敬,几次主动伸手帮其拿东西,憨态有如一个小学生。对此,有人可能认为其是敬重王家卫的声望,而我则更多的愿意将其理解为是一种天性和涵养,尤其是对某种道统的遵循,并为之有些许感动。

因为规矩,说到底即是一种文化。对“武”不可自拔,其实就是皈依了一种文化。所以在《倭寇的踪迹》和《箭士柳白猿》这两部早期电影作品中,徐浩峰将自己原著小说的“史”的成分大大缩减,无论是明朝的官场腐败,还是民国的政治风云,这一切在改编为电影后均被转化为剪影般的背景存在,而把故事的重心完全集中到江湖恩怨中来。

从刺客到箭士,从“天道运行的一环”的“弑君”伦理到调停门派之争的江湖杂耍,《箭士柳白猿》的改编让我们看到的是导演本人之于“玩武”的冥顽和“志业”于此的决心。因为原本,我们是可以把小说《倭寇的踪迹》谓之曰《万历十五年》的通俗演义的,也可以把小说《柳白猿别传》及其前作《刺客柳白猿》看成是以《晚清七十年》为蓝本展开的说书闲话。

徐浩峰能够忍痛对自己的原著进行釜底抽薪式的改编,其大刀阔斧的狠劲称之为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毁也不为过。而我恰恰认为,正是这种自毁精神构成了徐浩峰及其作品中人物身上独特的清高之气,也是进入其电影世界的一把秘密钥匙。


《箭士柳白猿》海报

人物负气“自毁”:一种悲壮的殉道

在影评集《刀与星辰》的后记中徐浩峰曾经写道,“别急着学什么,别急着当个能人,青春本就是用来浪费的。选择做个挣不到钱的人,选择过狼狈一些的生活……”。这种对看似天经地义的“政治正确”的拒绝,就是一种自毁精神。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世俗意义上的勤奋努力已变成了人们公认的不二法则,甚或因之而享有绝对价值判断上的豁免权,即凡事不问对错,只要勤奋努力就可以被原谅和肯定,然而看看卓别林的《大独裁者》就会明白,除了满足自我并给世界制造灾难,希特勒的所谓勤奋努力只不过是小丑般的滑稽荒诞而已。

但自毁毕竟是一种任性,自然不容易被理解。一如《师父》中的耿良辰,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他却偏要负气而亡,这样不识时务值么?师父陈识也是,弃开宗立派的大业于不顾而意气用事,这样自毁长城值么?而在《箭士柳白猿》中,柳白猿更是先为一个女人去冒险,然后再为另一个女人去冒更大的风险,甚至不惜为此累及生命,还有《倭寇的踪迹》中的裘冬月,本已归隐了“没有烦心事”,却偏偏自命非己莫属的以老迈之躯置身险地,这一切都和《一代宗师》里的宫二一样,咎由自取的“选择留在自己的时代”,值么?(尽管《一代宗师》的编剧有邹静之、王家卫、包括身居幕后的张大春等名宿,但类似台词,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认为是出自徐浩峰之手。)

值不值得乃是出于算计,所以《师父》中陈识在耿良辰死后忏悔道,“我不是他师父,我是个算账的”,而“人生无悔,那该多无趣啊”则是对这种算计的决然否定。说到底,“玩物丧志”亦是一种算计,所谓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等等也不过只是一种算计的变相说辞而已。

然而总有什么是不可算计的,那就是情。在徐浩峰也已完成的三部作品中,我们均可以感受到主要人物之间由利用到共情的过程,人物的孤光或曰成长点清晰可见。刀客之于异族女子和裘夫人,陈识之于妻子和徒弟耿良辰,柳白猿与自己先后发生关系的两个女人,他们无一不经历了一个逐渐“受情”的炼狱而后被引领飞升。

“不愿受他一点情”,这是陈识起初对耿良辰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刀客和柳白猿对女人的心声?而他们在情节关键点的为情所困,由欲望而动作,并不惜以自毁为代价殊死一搏,这样的动机强而有力的牵连起人物心理变化和整个故事转向,这是构成徐浩峰叙事策略的基本逻辑,也是他的作品中人物形象能够走向极致,具有一定的心理时空和主旨蕴含的秘密所在。

情源于对象,这对象在浅层就是女人。出色的女性形象塑造,是徐浩峰的电影作品较为擅长的一个方面。风姿卓越而又大胆泼辣的女人群像,让本具有超人意志的主人公不得不改弦易辙,催生出所谓目的地的颤抖,最终让叙事急转直下,这是徐浩峰基本的故事路径。

而在深层,这女人又不仅仅只是女人,而是指向一种情怀和文化。所以,在《倭寇的踪迹》和《箭士柳白猿》中都出现了颇富异族文化色彩,同时又被汉化了的女性形象,而这或可看作是徐浩峰对百年以降中华文化正在经历的现代性转型阵痛的一种复杂心理投射。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自毁便具有了一种殉道的悲壮色彩。而这“道”,既是“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武”,也是以“武道”沦落为表征的河殇之痛。正如陈寅恪对王国维之死所慨叹的,“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

所以在《箭士柳白猿》中,主人公经历的精神之旅就是一个自杀而后重获新生的过程,作为“跳墙和尚”,他在影片一开篇其实就已经死了,这就是他的名字由双喜而为柳白猿所隐喻的一种自我了断,同时也是对“我是谁”这一古老命题的追问。

答案如何,似乎也没有答案,但这都不妨碍,影片最终成为一部徐浩峰本人所倡导的有“精气神”的价值观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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